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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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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白居易

今年和籴折籴利害事宜。
右,臣含伏见有司以今年丰熟,请令畿内及诸处和籴,令收钱谷,以利农人。以臣所观,有害无利。何者?凡曰和籴者,官出钱,人出谷,两和商量,然后交易也。比来和籴,事有不然,但令府县散配户人,促立程限,严加征催,苟有稽迟,则被追捉,迫蹙鞭挞,甚于税赋,号为和籴,其实害人。傥依前而行,臣故曰有害无利也。今若有司出钱,开场自籴,比于时价,稍有优饶,利之诱人,人必情愿。且本请和籴,只图利人,人若有利,自然愿来。利害之间,可以此辨。今若除前之弊,行此之便,是真得和籴利人之道也。二端取舍,伏惟圣旨裁之。必不得已,则不如折籴。折籴者,折青苗税钱,使纳斛斗,免令贱粜,别纳见钱。在于农人,亦甚为利。况度支比来所支和籴价钱,多是杂色匹段,百姓又须转卖,然后将纳税钱。至于给付不免侵偷,货易不免折损,所失过本,其弊可知。今若量折税钱,使纳斛斗,既无贱粜麦粟之费,又无转卖匹段之劳,利归于人,美归于上,则折籴之便,岂不昭然。由是而论,则配户不如开场,和籴不如折籴,亦甚明矣。臣久处村闾,曾为和籴之户,亲被迫蹙,实不堪命。臣近为畿尉,曾领和籴之司,亲自鞭挞,所不忍睹。臣顷者常欲疏此人病,闻于天聪,疏远贱微,无由上达。今幸擢居禁职,列在谏官,苟有他闻,犹合陈献,况备谙此事,深知此弊,臣若缄默,隐而不言,不惟上孤圣恩,实亦内负夙愿。犹虑愚诚不至,圣鉴未回,即望试令左右可亲信者一人,潜问乡村百姓,和籴之与折籴,孰利而孰害乎,则知臣言不敢苟耳。或虑陛下以敕命已下,难于改移,以臣所见,事又不然。夫圣人之举事也,唯务便人,唯求利物,若损益相半,则不必迁移,若利害相悬,则事须追改,不独于此,其他亦然。伏望宸衷,审赐详察。谨具奏闻,谨奏。

81
唐代 白居易

于頔裴均欲入朝事宜。
右,臣闻诸道路,皆云于頔、裴均累有进奉,并请入朝,伏闻圣恩已似允许。臣侧听时议,内酌事情,为陛下谋,恐非稳便,昼夜思虑,不敢不言。伏见贞元以来,天下节将,握兵守土,少肯入朝。自陛下刑服三凶,威加四海,是得诸道节度使三二年来朝廷,追则追,替则替,奔走道路,惧承命之不暇。斯则圣德皇威,大被于四方矣。夫谋宜可久,事贵得中,当难制之时,则贵欲令其朝觐,及可制之日,则不必使之尽来。何则?安众心,收众望,在调驭之得其宜也。臣伏见近日节度使,或替或追,稍似烦数,今又许于頔等入奏,或虑便留在朝。臣细思之,有三不可。
何者?窃见外使入奏,不问贤愚,皆欲仰希圣恩,傍结权贵。上须进奉,下须人事,莫不减削军府,割剥疲人,每一入朝,甚于两税。又闻于頔、裴均等数有进奉,若又许来,荆襄之人,必重困于剥削矣。夺军府疲人之不足,奉君上权贵之有馀,伏料圣心知之,深所不忍。此不可一也。臣又窃闻时议云,近日诸道节度使,或以进奉希旨,或以货贿藩身,谓恩泽可图,谓权位可取,以入觐为请,以恋阙为名,须来即来,须住即住,要重位即得重位,要大权即得大权,进退周旋,无求不得,天下节度使尽萌此心。不审圣聪闻此议否?今于頔等以入觐为请,若又许之,岂非须来即来乎?既来必以恋阙为名,若又许之,岂非须住即住乎?则重位自然合加,况必求之乎?大权不得不与,况必图之乎?重位大权,人谁不爱,于頔既得,则茂昭求之。臣闻茂昭又欲入朝,已谋行计。茂昭亦宰相也,亦国亲也。若引于頔为例,独不可乎?若尽与之,则陛下重位大权,是以人情假人也,授之可乎?若独与彼不与此,则忿争怨望之端,自此而作。今幸门已开矣,速杜之,又令于頔等开之,臣必恐圣心有时而悔矣。其不可二也。臣又窃见自古及今,君臣之际,权太重则下不得所,势太逼则上不甚安。今于頔任兼将相,来则总朝廷之权,家通国亲,入则连戚里之势。势亲则疏者不敢谏,权重则群下不敢言。臣虑于頔未来之间,内外迎附之者,其势已赫赫炎炎矣,况其已来乎?臣恐于頔未到之间,内外合言者,已不敢言矣,况其已到乎?脱或至此,陛下有术以制驭之耶?若用术制之,不如不制之安也。若又无术,将如之何?且于頔身是大臣,子为驸马,性灵事迹,陛下素谙。一朝到来,权兼内外,若绳以规制,则必失君臣之心,若纵其作为,则必败朝廷之度,进退思虑,恐贻圣忧。其不可三也。
凡此三不可,事实不细,伏乞圣览,再三思之。今臣所言,皆君臣之密机,安危之大计,伏望秘藏此状,不令左右得知。况臣以疏议亲,以贱论贵,语无方便,动有悔尢,言出身危,非不知耳。但以职居近密,身被恩荣,苟有闻知,即合陈露。傥言而得罪,亦臣所甘心;若默而负恩,则臣所不忍。伏希圣鉴俯察愚诚。谨具奏闻,谨奏。

143
唐代 白居易

近日内外官除改及制科人等事宜。
右,臣伏见内外官近日除改,人心甚警,远近之情,不无忧惧,喧喧道路,异口同音。皆云制举人牛僧孺等三人以直言时事,恩奖登科,被落第人怨谤加诬,惑乱中外,谓为诳妄,斥而逐之,故并出为关外官;杨于陵以考策敢收直言者,故出为广府节度;韦贯之同所坐,故出为果州刺史;裴垍以覆策又不退直言者,故免内职除户部侍郎;王涯同所坐,出为虢州司马;卢坦以数举事为人所恶,因其弹奏小误,得以为名,故黜为左庶子;王播同之,亦停知杂。
臣伏以裴垍、王涯、卢坦、韦贯之等,皆公忠正直,内外咸知,所宜授以要权,致之近地。故比来众情私相谓曰:“此数人者,皆人之望也。若数人进,则必君子之道长;若数人退,则必小人之道行。欲卜时事之否臧,在数人之进退也。”则数人者,自陛下嗣位以来,并蒙奖用,或任之耳目,或委以腹心,天下人情,日望致理。今忽一旦悉疏弃之,或降于散班,或斥于远郡,设令有过,犹可优容,况且无瑕,岂宜黜退?所以前月以来,上自朝廷,下至衢路,众心汹汹,惊惧不安,直道者疚心,直言者杜口。不审陛下得知之否?凡此除改,传者纷然,皆云裴垍等不能委曲顺时,或以正直忤物,为人之所媒孽,本非圣意罪之。不审陛下得闻之否?臣未知此说虚实,但献所闻。所闻皆虚,陛下得不明辩之乎?所闻皆实,陛下得不深虑之乎?虚之与实,皆恐陛下要知,臣若不言,谁当言者?臣今言出身戮,亦所甘心,何者?臣之命至轻,朝廷之事至大故也。
臣又闻君圣则臣忠,上明则下直。故尧之圣也,天下已太平矣,尚求诽谤,以广聪明;汉文之明也,海内已理矣,贾谊犹比之倒悬,可为痛哭。二君皆容纳之,所以得称圣明也。今陛下明下诏令,征求直言,反以为罪,此臣所以未喻也。陛下视今日之理,何如尧与汉文之时乎?若以为及之,则诽谤、痛哭,尚合容而纳之,况征之直言,索之极谏乎?若以为未及,则僧孺等之言,固宜然也,陛下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此臣所以为陛下流涕而痛惜也。德宗皇帝初即位年,亦征天下直言极谏之士,亲自临试,问以天旱。穆质对以两汉故事,三公当免,卜式著议,宏羊可烹。此皆指言当时在权位而有恩宠者。德宗深嘉之,自第四等拔为第三等,自畿尉擢为左补阙,书之国史,以示子孙。今僧孺等对策之中,切直指陈之言,亦未过于穆质,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承耿光之道也。书诸史策,后嗣何观焉?陛下得不再三省之乎?
臣昨在院与裴垍、王涯等覆策之时,日奉宣令臣等精意考覆。臣上不敢负恩,下不忍负心,唯秉至公,以为取舍,虽有仇怨不敢弃之,虽有亲故不敢避之,唯求直言以副圣意。故皇甫湜甫虽是王涯外甥,以其言直合取,涯亦不敢以私嫌自避,当时有状,具以陈奏。不意群心嗷嗷,构成祸端。圣心以此察之,则或可悟矣。傥陛下察臣肝胆,知臣精诚,以臣此言可以听采,则乞俯回圣览,特示宽恩,僧孺等准往例与官,裴垍等依旧职奖用,使内外人意,欢然再安。若以臣此言理非允当,以臣覆策事涉乖宜,则臣等见在四人,亦宜各加黜责,岂可六人同事,唯罪两人?虽圣造优容,且过朝夕,在臣民惧惕,岂可苟安,敢不自陈,以待罪戾?臣今职为学士,官是拾遗,日草诏书,月请练纸,臣若默默,惜身不言,岂惟上孤圣恩,实亦下负人道。所以密缄手疏,潜吐血诚,苟合天心,虽死无恨。无任忧惧激切之至。

102
唐代 白居易
488
两汉 班超

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置校尉,计思虑十有余年,乃发大策,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
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万死之志,而无公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各奉国珍,前后不绝,唯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命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臣之能,则葱领可通,葱领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木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以步骑数百送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后汉·班超传》,又见袁宏《后汉纪》十一,有删节亦有多出句,今合录之。)

403
两汉 班固

  郦食其,陈留高阳人也。好读书,家贫落魄,无衣食业。为里监门,然吏县中贤豪不敢役,皆谓之狂生。
  及陈胜、项梁等起,诸将徇地过高阳者数十人,食其闻其将皆握龊好荷礼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食其乃自匿。后闻沛公略地陈留郊,沛公麾下骑士适食其里中子,沛公时时问邑中贤豪。骑士归,食其见,谓曰:“吾闻沛公嫚易人,有大略,此真吾所愿从游,莫为我先。若见沛公,谓曰‘臣里中有郦生,年六十余,长八尺,人皆谓之狂生,自谓我非狂。’”骑士曰:“沛公不喜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溺其中。与人言,常大骂。未可以儒生说也。”食其曰:“第言之。”骑士从容言食其所戒者。
  沛公至高阳传舍,使人召食其。食其至,入谒,沛公方踞床令两女子洗,而见食其。食其入,即长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诸侯乎?欲率诸侯破秦乎?”沛公骂曰:“竖儒!夫天下同苦秦久矣,故诸侯相率攻秦,何谓助秦?”食其曰:“必欲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于是沛公辍洗,起衣,延食其上坐,谢之。食其因言六国从衡时,沛公喜,赐食其食,问曰:“计安出?”食其曰:“足下起瓦合之卒,收散乱之兵,不满万人,欲以径人强秦,此所谓探虎口者也。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积粟,臣知其令,今请使,令下足下。即不听,足下举兵攻之,臣为内应。”于是遣食其往,沛公引兵随之,遂下陈留。号食其为广野君。
  食其言弟商,使将数千人从沛公西南略地。食其常为说客,驰使诸侯。
  汉三年秋,项羽击汉,拔荥阳,汉兵遁保巩。楚人闻韩信破赵,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韩信方东击齐,汉王数困荥阳、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雒以距楚。食其因曰:“臣闻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夫敖仓,天下转输久矣,臣闻其下乃有臧粟甚多。楚人拔荥阳,不坚守敖仓,乃引而东,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资汉。方今楚易取而汉后却,自夺便,臣窃以为过矣。且两雄不俱立,楚、汉久相持不决,百姓骚动,海内摇荡,农夫释耒,红女下机,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庚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太行之道,距飞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方今燕、赵已定,唯齐未下。今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间将二十万之众军于历城,诸田宗强,负海岱,阻河济,南近楚,齐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上曰:“善。”
  乃从其画,复守敖仓,而使食其说齐王,曰:“王知天下之所归乎?”曰:“不知也。”曰:“知天下之所归,则齐国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所归,即齐国未可保也。”齐王曰:“天下何归?”食其曰:“天下归汉。”齐王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汉王与项王戮力西面击秦,约先入咸阳者王之,项王背约不与,而王之汉中。项王迁杀义帝,汉王起蜀汉之兵击三秦,出关而责义帝之负处,收天下之兵,立诸侯之后。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赂则以分其士,与天下同其利,豪英贤材皆乐为之用。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汉之粟方船而下。项王有背约之名,杀义帝之负;于人之功无所记,于人之罪无所忘;战胜而不得其赏,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项氏莫得用事;为人刻印,玩而不能授;攻城得赂,积财而不能赏。天下畔之,贤材怨之,而莫为之用。故天下之士归于汉王,可坐而策也。夫汉王发蜀汉,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党之兵;下井陉,诛成安君;破北魏,举三十二城:此黄帝之兵,非人之力,天之福今。今已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守白马之津,杜太行之厄,距飞狐之口,天下后服者先亡矣。王疾下汉王,齐国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汉王,危亡可立而待也。”田广以为然,乃听食其,罢历下兵守战备,与食其日纵酒。
  韩信闻食其凭轼下齐七十余城,乃夜度兵平原袭齐。齐王田广闻汉兵至,以为食其卖己,乃亨食其,引兵走。
  汉十二年,曲周侯郦商以丞相将兵击黥布,有功。高祖举功臣,思食其。食其子疥数将兵,上以其父故,封疥为高梁侯。后更食武阳,卒,子遂嗣。三世,侯平有罪,国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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