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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 陆游

王兴,合肥人,少与兄绾,俱事吴武王,兴初为小校,从周本攻危全讽,临战,本视贼水栅部分诸将,指旁山头一小营谓兴曰:尔往为我取彼,兴唯唯,尔色不欲行,本曰:尔惮往耶?兴曰:公必不以兴为不武,请得此栅破之,舍而趋彼何为,本大喜曰:尔亦如此为必争之地耶?吾本自行,今为尔功,劳而遣之,兴乘轻舟袭破其前锋,遂排栅入,诸军继进,贼大溃,积功迁至诸军都虞侯,烈祖辅吴,以腹心所寄,进控鹤都虞侯,持重有谋,甚见倚任,久乃见出为光州刺史,初兴兄子为海州刺史,叛附梁,闻兴在光山,遣间使通问,兴执以归金陵,因求罢郡,入为左宣威统军,历镇海节度留后,金吾卫大竟军,武昌节度使,与监军甄廷坚不相得,会廷坚被诬告有贰志,烈祖遣使械廷坚,属吏未至,兴刺知之,密告廷监,因为谋曰:今独可即日乘轻舟归阙待罪,毋与中使遇,廷坚恐惧,不暇为他谋,即从其计,至金陵,遇赦,且以其先自归,得免,人推其长者,元宗嗣位,加同平章事,保大二年卒,年七十四,与少从军攻润州,为巨弩所射,中右耳,矢自左耳出,又中旁一人犹立死,兴扶归营,卧百余日复起,耳至老不聩,亦无瘢痍,攻颖州,倚营门,仗剑驱士卒登城。城上机石发,中营门及铠之半,皆糜碎,而兴不伤,莫不异之,兄绾,亦至虔州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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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 陆游

徐锴,会稽人。锴四岁而孤,母方教兄铉就学,未暇及锴。错自能知书。稍长,文词与铉齐名。昇元中,议者以文人浮薄,多用经义法律取士,锴耻之,杜门不求仕进。铉与常梦锡同直门下省,出锴文示之,梦锡赏爱不已,荐于烈祖,未及用,而烈祖殂。元宗嗣位,起家秘书郎,齐王景遂奏授记室。时殷崇义为学士,草军书,用事谬误,锴窃议之。崇义方得君,诬奏锴泄禁省语,贬乌江尉。岁余召还,授右拾遗、集贤殿直学士。论冯延鲁人望至浅,不当为巡抚使。重忤权要,以秘书郎分司东都。然元宗爱其才,复召为虞部员外郎。后主立,迁屯田郎中、知制诰。拜右内史舍人,赐金紫,宿直光政殿,兼兵、吏部选事,与兄铉俱在近侍,号“二徐”。
初,锴久次当迁中书舍人,游简言当国,每抑之。锴乃诣简言,简言从容曰:“以君才地,何止一中书舍人?然伯仲并居清要,亦物忌太盛,不若少迟之。”锴颇怏怏。简言徐出伎佐酒,所歌词皆锴所为,锴大喜,乃起谢曰:“丞相所言,乃锴意也。”归以告铉,铉叹息曰:“汝痴绝,乃为数阕歌换中书舍人乎?”
锴凡四知贡举,号得人。后主裒所制文,命为之序,士以为荣。锴酷嗜读书,隆寒烈暑,未尝少辍。后主尝得周载《齐职仪》,江东初无此书,人无知者,以访锴,一一条对,无所遗忘。既久处集贤,朱黄不去手,非暮不出。少精小学,故所讎书尤审谛。后主尝叹曰:“群臣劝其官,皆如徐锴在集贤,吾何忧哉?”李穆来使,见锴及铉,叹曰:“二陆之流也
尝夜直,召对,论天下事,因及用人,才行孰先,后主曰:“多难当先才。”锴曰:“有人才如韩、彭而无行,陛下敢以兵十万付之乎? ”后主称善。时国势日削,锴忧憤郁郁,得疾,谓家人曰:“吾今乃免为俘虏矣。”开宝七年七月卒,年五十五,赠礼部侍郎。谥曰文。锴卒逾年,江南见讨,比国破,其遗文多散逸者。(节选自《南唐书》,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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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 陆游

庆元三年二月丙午,慈福有㫖:以别园赐今少师、平原郡王韩公。其地寔武林之东麓,而西湖之水汇于其下,天造地设,极湖山之美。公既受命,乃以禄锡之馀,葺为南园,因其自然,辅以雅趣。方公之始至也,前瞻却视,左顾右盻而规模定,因髙就下,通窒去蔽而物象列。奇葩美木,争效于前,清泉秀石,若顾若揖,于是飞观杰阁,虚堂广厦,上足以陈俎豆,下足以奉金石者,莫不毕备。升而髙眀显敞,如脱尘垢,入而窈窕䆳深,疑于无穷。既成,悉取先侍中魏忠献王之诗句而名之,堂最大者曰“许闲”,上为亲御翰墨以榜其颜,其射㕔曰“和容”,其台曰“寒碧”,其门曰“藏春”,其阁曰“凌风”,其积石为山曰“西湖洞天”,其潴水萟稻、为囷、为场、为牧羊牛畜鹰鹜之地曰“归耕之庄”,其他因其实而命之,名堂之名则曰“夹芳”、曰“豁望”、曰“解霞”、曰“矜春”、曰“岁寒”、曰“忘机”、曰“照香”、曰“堆锦”、曰“清芬”、曰“红香”。亭之名则曰“逺尘”、曰“幽翠”、曰“多稼”。自绍兴以来,王公将相之园林相望莫能及南园之仿佛者。
然公之志,岂在于登临游观之美哉!始曰“许闲”,终曰“归耕”,是公之志也。公之为此名,皆取于忠献王之诗,则公之志,忠献之志也。与忠献同时,功名富贵略相埒者,岂无其人,今百四五十年,其后往往寂寥无闻,而韩氏子孙,功足以铭彛鼎,被弦歌者,独相踵也。迄至于公,勤劳王家,勲在社稷,复如忠献之盛,而又谦恭抑畏,拳拳于忠献之志,不忘如此,公之子孙,又将嗣公之志而不敢忘,则韩氏之昌,将与宋无极,虽周之齐鲁,尚何加焉。或曰:“上方倚公,如济大川之舟;公虽欲遂其志,其可得乎?”是不然,上之倚公,公之自处,本自不侔,惟有此志,然后足以当上之倚,而齐忠献之名,天下知上之倚公,而不知公之自处,知公之勲业,而不知公之志,此南园之所以不可无述。游老病谢事,居山阴泽中,公以手书曰:“子为我作南园记。”游窃伏思公之门,才杰所萃也,而顾以属游者,岂谓其愚且老,又已挂冠而去,则庶几其无谀辞、无侈言,而足以道公之志欤?此游所以承公之命而不获辞也。
中大夫、直文华阁致仕、赐紫金鱼袋陆游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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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 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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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 陆游

昔唐之亡也,天下分裂,钱氏崛起吴越之间。徒隶乘时,冠屦易位。吾家在唐为辅相者六人,廉直忠孝,世载令闻。念后世不可事伪国苟富贵,以辱先人,始弃官不仕。东徙渡江,夷于编氓。孝悌行于家,忠信着于乡,家法凛然,久而弗改。
宋兴,海内一统。祥符中天子东封泰山,于是陆氏及与时俱兴。百余年间,文儒继出,有公有卿,子孙宦学相承,复为宋世家,亦可谓盛矣。
然游于此切有惧焉,天下之事,常成于困约,而败于奢靡。游童子时,先君谆谆为言,太傅出入朝廷四十余年,终身未尝为越产;家人有少变其旧者,辄不怿;其夫人棺才漆,四会婚姻,不求大家显人 ;晚归鲁墟,旧庐一橼不可加也。楚公少时尤苦贫,革带敝,以绳续绝处。秦国夫人尝作新襦,积钱累月乃能就,一日覆羹污之,至泣涕不食。太尉与边夫人方寓宦舟,见妇至,喜甚,辄置酒,银器色黑如铁,果醢数种,酒三行而已。姑嫁石氏,归宁食有笼饼,亟起辞谢曰:昏耄不省是谁生日也。左右或匿笑。楚公叹曰:吾家故时数日乃啜羹,岁时或生日乃食笼饼,若曹岂知耶?是时楚公见贵显,顾以啜羹食饼为泰,愀然叹息如此。游生晚,所闻已略 ;然少于游者,又将不闻。而旧俗方已大坏。厌黎藿,慕膏粱,往往更以上世之事为讳,使不闻。此风放而不还,且有陷于危辱之地、沦于市井、降于皂隶者矣!复思如往时父子兄弟相从,居于鲁墟,葬于九里,安乐耕桑之业,终身无愧悔,可得耶!
呜呼!仕而至公卿,命也;退而为农,亦命也。若夫挠节以求贵,市道以营利,吾家之所深耻。子孙戒之,尚无堕厥初。乾道四年五月十三日太中大夫宝谟阁待制游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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