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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江南诸郡县,土田肥美,多粳稻,有江海陂湖之饶。然征赋烦重,供内府,输京师,不遗馀力。俗好俞靡,美衣鲜食,嫁娶葬埋。时节馈遗,饮酒燕会,竭力以饰观美。富家豪民,兼百室之产,役财骄溢。妇女、玉帛、甲第、田园、音乐,拟于王侯。故世以江南为富,而不知其民实贫也。其俗选蝡,畏避科徭,以保身全家为念,故其事天子之命吏尤恭顺,号为易治。而吏于其土者,必进士之才良者得之。然率不过一考,即迁以去。数十年来,江南之俗与其吏治如此。
嘉靖丁未,南昌朱侯举进士,得吾昆山。庚戌,朝京师,治行为天下最。其秋,吏部之征书至,于是将行。昆山之民,乐侯之贤,而恨其去之速也。侯以通敏之才,知民之俗,而不逆其情,故其民尤易治。虽然,俾假以年岁,宽以绳束,与当世之士大夫切摩治体,讲求方略,深知其积习之故而力变之,于以推于旁郡,民之敝可振也。天下之患,譬之于人,貌美而中病,饮食言语犹人也,其外魁然,而实有不可测之忧,今江南是已。以数千里雕瘵之民,当奢逾之俗,上奉无穷之求,而更数易之吏,如吾民何哉?国家漕挽数百万,贡赋所出,天下根本,大可虑也。有光等与于南宫之试,亲见天子黜幽陟明之典,所以风励天下者,退而考侯之治,而知其所以然。于其行也,恨其不可留,犹以江南之事望焉。
《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言君子为民父母之心,不忘于朝着之间,其崇论竑议,足以固基本、垂休光也。又曰:“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宛咨诹。”《皇华》之使臣,于行道之际,尚欲得民之利病而咨访之,以告于天子,况侯亲民而深知其弊者?于是为耳目献纳之司,有可以赞庙谟而裨国论,必不能忘吾江南之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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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吴地痹下,水之所都,为民利害尤剧,治之者皆莫得其源委。禹之故迹,其废久矣。吴东北边境环以江海,中潴太湖。自湖州诸溪从天目山西北宣州诸山谿水所奔注,而从吴江过甫里,经华亭青龙江以入海。盖太湖之广三万六千顷,入海之道独有一路,所谓吴淞江者。顾江自湖口距海不远,有潮泥填淤反土之患。湖田膏腴,往往为民所围占,而与水争尺寸之利,所以松江日隘。昔人不循其本,沿流逐末,取目前之小快,别凿港浦,以求一时之利,而松江之势日失。所以沿至今日,仅与支流无辨,或至指大于股,海口遂至湮塞。此岂非治水之过与?
盖宋扬州刺史王浚以松江沪渎壅噎不利,欲从武康纻溪为渠浛,直达于海,穿凿之端自此始。夫以江之湮塞,宜从其湮塞者而治之,不此之务而别求他道,所以治之愈力而失之愈远也。太仓公为人治疾,所诊期决死生,而或有不验者,以为不当饮药针灸而饮药针灸,则先期而死。后之治水者,与其饮药针灸何以异?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欲图天下之大功,而不知行其所无事,其害有不可胜言者。嗟夫,近世之论,徒区区于三十六浦间,或有及于松江,亦不过疏导目前壅滞,如浚蟠龙、白鹤汇之类,未见能旷然修禹之迹者。
宜兴单锷著书,为苏子瞻所称。然欲修五堰,开夹岩千渎以截西来之水,使不入太湖。殊不知扬州薮泽,天所以潴东南之水也,今以人力遏之。夫水为民之害,亦为民之利,就使太湖干枯,于民岂为利哉?太史公称“河菑衍溢,害中国也尤甚,唯是为务”。禹治四海之水,而独以河为务。馀以为治吴之水,宜专力于松江。松江既治,则太湖之水东下,而馀水不劳馀力矣。
或曰:《禹贡》“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吴地尚有娄江、东江,与淞江为三。震泽所以入海,非一江也。曰:张守节《史记正义》云:“一江西南上太湖,为淞江;一江东南上至白蚬湖,为东江;一江东北下,曰娄江。”本言二水皆松江之所分流,《水经》所谓长渎历河口,东则淞江出焉,江水奇分,谓之三江口者也。而非《禹贡》之三江。大抵说三江者不一,惟郭景纯以为岷江、浙江、松江为近。盖经特纪扬州之水,今之杨子江、钱塘江、松江并在扬州之境,书以告成功。而松江由震泽入海,经盖未之及也。
由此观之,则松江独承太湖之水,故古书江、湖通谓之笠泽。要其源近,不可比拟杨子江,而深阔当与相雄长。范蠡云:“吴之与越,三江环之。”夫环吴越之境,非岷江、浙江、松江而何?则古三江并称无疑。故治松江,则吴中必无白水之患,而从其旁钩引以溉田,无不治之田矣。然治松江,必令阔深,水势洪壮,与杨子江埒,而后可以言复禹之迹也。〈(此文昆山、常熟二本后半大异。细观之,昆本为优,今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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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安定孟与时与余为同年进士,而以余年差长,常兄事之。余好古文辞,然不与世之为古文者合,与时独心推让之,出于其意诚然也。与时以选为成都推官,余亦为令越中,将别,无以为与时赠者。惟推府为郡司理,儒者能道,前世论刑之说详矣。
余读《尚书》古文:“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此今世所用孔氏书语也。而伏生今文以“恤”为“谧”,汉儒传之。而太史公《本纪》云:“惟刑之静哉!”“静”即“谧”也。自古论刑取其要,未有“静”之一言为至。此真圣人之语,余以是为与时告焉。
余生吴中,独以应试经行齐、鲁、燕、赵之郊,尝慕游西北,即无繇而至。与时自安定往来长安中,又从太行山以来京师。今又官蜀中,行邛崃九折坂,览剑阁石门之胜,岂不亦壮哉!昔王介甫初仕大名为司理,而韩魏公为守,尝告以“君年少,当读书不当专以吏事”。而介甫实未尝不读书也,以此恨韩公为不知己,而韩公之意则美矣。故余于与时,尤望于吏治之暇,无忘学古之功。
孔子曰:“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往时张文隐公尝为余言:“今时人材,惟赵孟静在史馆难得。”嘉靖二十九年,虏骑薄都城。公卿会内廷,先生独申大议,至廷骂阿党,风节凛然,有汲长孺所不及者,京师人至今能道之。赵先生,成都人也。余故为文隐公所知,而赵先生以是亦知余,顾无繇一见之。士之相知,岂在见不见哉!然余怀之久矣。而羡与时之获见先生也,而又以喜与时之得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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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庄氏有二子。其伯曰文美,予字之曰德实。其仲曰文华,予字之曰德诚。且告之曰:文太美则饰,太华则浮。浮饰相与,敝之极也,今之时则然矣。智而用私,不如愚而用公。巧不如拙,辨不如讷,富不如贫,贵不如贱。欲文之美,莫若德之实;欲文之华,莫若德之诚:以文为文,莫若以质为文。质之所为生文者无尽也。一日节缩,十日而赢。衣不鲜好,可以常服;食不甘珍,可以常飧。
  吴在东南隅,古之僻壤。泰伯、仲琅之至也,予始怪之,而后知圣人之用心也。彼以圣贤之德,神明之胄,目睹中原文物之盛,秘而弗施,乃和于俗。若入裸国而顾解其衣,以其民含朴,而不可以漓之也。洎通上国,始失其故。奔溃放逸,莫之能止。文愈胜,伪愈滋,俗愈漓矣。
  闻之长老言,洪武间,民不粱肉,闾阎无文采,女至笄而不饰,市不居异货,宴客者不兼味,室无高垣,茅舍邻比,强不暴弱。不及二百年,其存者有几也?予少之时所闻所见,今又不知其几变也!大抵始于城市,而后及于郊外;始于衣冠之家,而后及于城市。人之欲,何所底止?相夸相胜,莫知其已。负贩之徒,道而遇华衣者,目睨视,啧啧叹不已。东邻之子食美食,西邻之子从其母而啼。婚姻聘好,酒食晏召,送往迎来,不问家之有无。曰:吾惧为人笑也。文之敝至于是乎?非独吾吴,天下犹是也。
  庄氏居吾里中,独以朴素自好。务本力业,供役于县,为王家良民。德实自树立门户,而德诚赘王氏,皆以敦厚为人所信爱。此殆流风末俗所浸灌而未及者。其可不深自爱惜,以即其所谓实,而勿事于饰;求其所谓诚,而勿事于浮!礼失而求之野,吾犹有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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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越中人多往来吾吴中,以鬻书为业。异时童子鸣从其先人游昆山,尚少也。数年前,舣舟娄江,余过之。子鸣示余以其诗,已能出人。今年复来,吾友周维岳见余,为念其先人相与之旧,谓子鸣旅泊萧然,恨无以恤之者。已而子鸣以诗来,益清俊可诵。然子鸣依依于余,有问学之意,余尤念之。
尝见元人题其所刻之书云:自科举废而古书稍出。余盖深叹其言。夫今世进士之业滋盛,士不复知有书矣。以不读书而为学,此子路之佞,而孔子之所恶。无怪乎其内不知修己之道,外不知临人之术,纷纷然日竞于荣利,以成流俗,而天下常有乏材之患也。子鸣于书,盖历能诵之。余以是益奇子鸣。夫典籍,天下之神物也,人日与之居,其性灵必有能自开发者。“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书之所聚,当有如金宝之气,如卿云轮囷,覆护其上,被其润者不枯矣。
庄渠先生尝为余言:广东陈元诚,少未尝识字,一日自感激,取《四子书》终日拜之,忽能识字。以此知书之神也。非书之能为神也,古人虽亡,而其神者未尝不存。今人虽去古之远,而其神者未尝不与之遇。此书之所以可贵也。虽然,今之学者,直以为土梗已耳。
子鸣鬻古之书,然且几于不自振,今欲求古书之义,吾惧其愈穷也。岁暮,将往锡山寓舍,还归太末,书以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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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雍里先生少为南都吏曹,历官两司,职务清简,惟以诗文自娱。平居,言若不能出口,或以不知时务疑之。及考其莅官所至,必以经世为心,殆非碌碌者。嗟夫!天下之俗,其敝久矣。士大夫以媕婀雷同,无所可否,为识时达变。其间稍自激励,欲举其职事,世共訾笑之,则先生之见谓不知时务也固宜。予读其应诏陈言,所论天下事,是时天子厉志中兴之治,中官镇守历世相承不可除之害,竟从罢去。昔人所谓文帝之于贾生所陈略见施行矣当强仕之年进位牧伯为外台之极品亦不为不遇而遂投劾以归。
家居十余年,闭门读书,恂恂如儒生。考求六经、孔孟之旨,潜心大业,凡所著述,多儒先之所未究。至自谓甫弱冠入仕,不能讲明实学,区区徒取魏、晋诗人之余,摹拟锻炼以为工。少年精力,耗于无用之地,深自追悔,往往见于文字中,不一而足。暇日以其所为文,名之曰《疣赘录》。予得而论序之。
以为文者,道之所形也。道形而为文,其言适与道称,谓之曰:其旨远,其辞文,曲而中,肆而隐,是虽累千万言,皆非所谓出乎形,而多方骈枝于五脏之情者也。故文非圣人之所能废也。虽然,孔子曰:“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言有枝叶。夫道胜,则文不期少而自少;道不胜,则文不期多而自多。溢于文,非道之赘哉?於是以知先生之所以日进者,吾不能测矣。录凡若干卷,自举进士至谢事家居之作皆在焉。然存者不能什一,犹自以为疣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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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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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俞允济楫甫妻周孺人,生而令淑明敏。其死,楫甫哭之甚悲。女子死,不以色爱而使丈夫悲之,未有如孺人者也。
孺人祖伦,刑部尚书康僖公,父凤鸣,大理寺左侍臣。母顾氏,封宜人。孺人少通《孝经》《小学》,歘见奇警。大理公曰:“吾安得生男子,如此女足矣。”有以锦绮来市,心欲之而不敢言。大理公知之,谓顾宜人曰:“婿家贫,女须荆钗布裙,无用此也。”孺人惭,后常却炫丽不御。
初,楫甫父璋与大理公同进士,卒官平事,官不遂。而周氏父子官显,门户赫奕,而楫甫近衰落。孺人恬然,不知为尚书家女。姑病,日侍汤药,丧之近衰。楫甫有两兄,同居三十年,娣姒间绝无嫌间。楫甫从父官岭南,触瘴雾亡,独遗一女子还。孺人养育齑嫁。寻死,复为治葬具。治家,储蓄米盐,宾客张具,必尽其能。见里媪慰姁,未尝以色加。时县胥以税粮为奸利,巧设方,故以疑误人,谓之改兑。楫甫亦惑而从之。孺人曰:“此虽获少赢,后必悔。”未几事败。楫甫甚不乐。孺人曰:“事岂可复悔耶?第偿之而已。”大理既殁,家大有疑事,顾宜人辄就问其女。盖推其明识也。卒年四十三。 
赞曰:“余闻楫甫称其妇如此。问其姻戚,良然。女子贤异于丈夫,而行顾不外闻,人以是辄不信。余尝再失妇,有楫甫之悲,而不能以告人。其悲也,独自知之而已。昔雍门子吟,而孟尝于邑,事固有相感者。悲夫!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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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张自新,初名鸿,字子宾,苏州昆山人。自新少读书,敏慧绝出。古经中疑义,群弟子屹屹未有所得,自新随口而应,若素了然。性方简,无文饰。见之者莫不讪笑,目为乡里人。同舍生夜读,倦睡去,自新以灯檠投之,油污满几,正色切责,若老师然。髫龀丧父,家计不能支,母曰:“吾见人家读书,如捕风影,期望青紫,万不得一。且命已至此,何以书为?”自新涕泣长跪,曰:“亡父以此命鸿,且死,未闻有他语,鸿何敢忘?且鸿宁以衣食忧吾母耶?”与其兄耕田度日,带笠荷锄,面色黧黑。夜归,则正襟危坐,啸歌古人,飘飘然若在世外,不知贫贱之为戚也。
  兄为里长,里多逃亡,输纳无所出。每岁终,官府催科,搒掠无完肤。自新辄诣县自代,而匿其兄他所。县吏怪其意气,方授杖,辄止之,曰:“而何人者?”自新曰:“里长,实书生也。”试之文,立就,慰而免之。弱冠,授徒他所。岁归省三四,敝衣草履,徒步往返,为其母具酒食,兄弟酣笑,以为大乐。
  自新视豪势,眇然不为意。吴中子弟多轻儇,冶鲜好衣服,相聚集,以亵语戏笑,自新一切不省。与之语,不答。议论古今,意气慷慨。酒酣,大声曰:“宰天下竟何如?”目直上视,气勃勃若怒,群儿至欲殴之。补学官弟子员,学官索贽金甚急,自新实无所出,数召笞辱,意忽忽不乐,欲弃去,俄得疾卒。
  自新为文,博雅而有奇气,人无知之者。予尝以示吴纯甫,纯甫好奖士类,然其中所许可者,不过一二人,顾独称自新。自新之卒也,纯甫买棺葬焉。
  归子曰:余与自新游最久,见其面斥人过,使人无所容。俦人广坐间,出一语,未尝视人颜色。笑骂纷集,殊不为意。其自信如此。以自新之才,使之有所用,必有以自见者。沦没至此,天可问邪?世之乘时得势,意气扬扬,自谓己能者,亦可以省矣。语曰:“丛兰欲茂,秋风败之。”余悲自新之死,为之叙列其事。自新家在新洋江口,风雨之夜,江涛有声,震动数里。野老相语,以为自新不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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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归有光

先生姓吴氏,讳中英,字纯甫。其先不知其所始,曾祖杰,自太仓来徙昆山。祖璇,父麒,母孙氏。
先生生而奇颖,好读书。父为致书千卷,恣其所欲观。里中有黄应龙先生,名能古文。先生师事之,日往候其门。黄公奇先生,留与语。贫不能具饭,与啜粥,语必竟日还。先生以故无所不观,而其古文得于黄公者为多。先生童髻入乡校,御史爱其文,封所试卷,檄示有司。他御史至,悉第先生高等。开化方豪来为县,县有重役,召先生父。先生以书谒方侯,侯方少年,自谓有文学,莫可当意。得书,以为奇,引与游,甚欢。其后方侯徙官四方,见所知识至吴中者,必以先生名告之。
然先生意气自负,豪爽不拘小节。父卒,遗其赀甚厚。先生按籍,视所假贷不能偿者,焚其券。好六博、击球、声音、妇人,拥妓女,弹琵琶,歌讴自随,数其家千金。久之,乃更折节自矜饰,顾不屑为龌龊小儒。笃烟孝友,急人之难,大义落落,人莫敢以利动。令有迎馆先生者,欲有所赠遗,见先生,竟莫能出一梧。先生之弟,尝以事置对,令阅其姓名,疑问之,乃先生弟。先生不自言也。与其徒考古论学,庭宇洒扫洁清,图史盈几,觞酒相对,剧谈不休。虽先儒有已成说,必反复其所以,不为苟同。后生有一善,忻然如己出,亟为称扬。里中人闻之,辄曰:“吴先生得无妄言耶?某某者皆稚子,何知也?”然往往一二年即登第去,或能自建立,知名当世。而吴先生年老犹为诸生,进趋学宫,揖让博士前,无愠色。
年四十四,始为南都举人。先生益厌世事,营城东地,艺橘千株,市鬻财自给。日闭门,不复有所往还,令儿女环侍几傍,诵诗而已。少时所喜诗文,绝不为,曰:“六经圣人之文,亦不过明此心之理。与其得于心者,则六经有不必尽求也。如今世之文,何如哉?”
嘉靖戊戌,试礼部,不第。还至淮,先生故有腹疾,至是疾作,及家二日而卒。是岁四月某日也。距其生弘治戊申月日,得年五十有一。娶陆氏,蚤卒,无子。侧室某氏,生子男一人,原长。女三人,长适工部主事陆师道,其次皆许聘。予于先生,相知为深。十年前,尝语予曰:“子将来不忘夷吾、鲍子之义,吾老死,不患无闻于后矣。”于是先生弟中材使予为状,不可以辞。呜呼!先生不用于世,予所论次大略,其志意可考而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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