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形式:
不限 文言文
唐代 魏征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纂?”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的,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日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们,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间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运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已来,由心好恶弘,或从善举而用之,要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已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已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已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千,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疾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如,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如,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485
宋代 陆游

庆元三年二月丙午,慈福有㫖:以别园赐今少师、平原郡王韩公。其地寔武林之东麓,而西湖之水汇于其下,天造地设,极湖山之美。公既受命,乃以禄锡之馀,葺为南园,因其自然,辅以雅趣。方公之始至也,前瞻却视,左顾右盻而规模定,因髙就下,通窒去蔽而物象列。奇葩美木,争效于前,清泉秀石,若顾若揖,于是飞观杰阁,虚堂广厦,上足以陈俎豆,下足以奉金石者,莫不毕备。升而髙眀显敞,如脱尘垢,入而窈窕䆳深,疑于无穷。既成,悉取先侍中魏忠献王之诗句而名之,堂最大者曰“许闲”,上为亲御翰墨以榜其颜,其射㕔曰“和容”,其台曰“寒碧”,其门曰“藏春”,其阁曰“凌风”,其积石为山曰“西湖洞天”,其潴水萟稻、为囷、为场、为牧羊牛畜鹰鹜之地曰“归耕之庄”,其他因其实而命之,名堂之名则曰“夹芳”、曰“豁望”、曰“解霞”、曰“矜春”、曰“岁寒”、曰“忘机”、曰“照香”、曰“堆锦”、曰“清芬”、曰“红香”。亭之名则曰“逺尘”、曰“幽翠”、曰“多稼”。自绍兴以来,王公将相之园林相望莫能及南园之仿佛者。
然公之志,岂在于登临游观之美哉!始曰“许闲”,终曰“归耕”,是公之志也。公之为此名,皆取于忠献王之诗,则公之志,忠献之志也。与忠献同时,功名富贵略相埒者,岂无其人,今百四五十年,其后往往寂寥无闻,而韩氏子孙,功足以铭彛鼎,被弦歌者,独相踵也。迄至于公,勤劳王家,勲在社稷,复如忠献之盛,而又谦恭抑畏,拳拳于忠献之志,不忘如此,公之子孙,又将嗣公之志而不敢忘,则韩氏之昌,将与宋无极,虽周之齐鲁,尚何加焉。或曰:“上方倚公,如济大川之舟;公虽欲遂其志,其可得乎?”是不然,上之倚公,公之自处,本自不侔,惟有此志,然后足以当上之倚,而齐忠献之名,天下知上之倚公,而不知公之自处,知公之勲业,而不知公之志,此南园之所以不可无述。游老病谢事,居山阴泽中,公以手书曰:“子为我作南园记。”游窃伏思公之门,才杰所萃也,而顾以属游者,岂谓其愚且老,又已挂冠而去,则庶几其无谀辞、无侈言,而足以道公之志欤?此游所以承公之命而不获辞也。
中大夫、直文华阁致仕、赐紫金鱼袋陆游谨记。

303
宋代 陆游
305
宋代 陆游

昔唐之亡也,天下分裂,钱氏崛起吴越之间。徒隶乘时,冠屦易位。吾家在唐为辅相者六人,廉直忠孝,世载令闻。念后世不可事伪国苟富贵,以辱先人,始弃官不仕。东徙渡江,夷于编氓。孝悌行于家,忠信着于乡,家法凛然,久而弗改。
宋兴,海内一统。祥符中天子东封泰山,于是陆氏及与时俱兴。百余年间,文儒继出,有公有卿,子孙宦学相承,复为宋世家,亦可谓盛矣。
然游于此切有惧焉,天下之事,常成于困约,而败于奢靡。游童子时,先君谆谆为言,太傅出入朝廷四十余年,终身未尝为越产;家人有少变其旧者,辄不怿;其夫人棺才漆,四会婚姻,不求大家显人 ;晚归鲁墟,旧庐一橼不可加也。楚公少时尤苦贫,革带敝,以绳续绝处。秦国夫人尝作新襦,积钱累月乃能就,一日覆羹污之,至泣涕不食。太尉与边夫人方寓宦舟,见妇至,喜甚,辄置酒,银器色黑如铁,果醢数种,酒三行而已。姑嫁石氏,归宁食有笼饼,亟起辞谢曰:昏耄不省是谁生日也。左右或匿笑。楚公叹曰:吾家故时数日乃啜羹,岁时或生日乃食笼饼,若曹岂知耶?是时楚公见贵显,顾以啜羹食饼为泰,愀然叹息如此。游生晚,所闻已略 ;然少于游者,又将不闻。而旧俗方已大坏。厌黎藿,慕膏粱,往往更以上世之事为讳,使不闻。此风放而不还,且有陷于危辱之地、沦于市井、降于皂隶者矣!复思如往时父子兄弟相从,居于鲁墟,葬于九里,安乐耕桑之业,终身无愧悔,可得耶!
呜呼!仕而至公卿,命也;退而为农,亦命也。若夫挠节以求贵,市道以营利,吾家之所深耻。子孙戒之,尚无堕厥初。乾道四年五月十三日太中大夫宝谟阁待制游谨书。

1069
宋代 陆游

吾生平未尝害人。人之害吾者,或出忌嫉,或偶不相知,或以为利,其情多可谅,不必以为怨,谨避之,可也。若中吾过者,尤当置之。汝辈但能寡过,勿与贵达亲厚,则人之害己者自少。吾虽悔己不可追,以吾为戒,可也。
祸有不可避者,避之得祸弥甚。既不能隐而仕,小则谴斥大则死,自是其分,若苟逃谴斥而奉承上官,则奉承之祸不止失官,苟逃死而丧失臣节,则失节之祸不止丧身。人自有懦而不能蹈祸难者,固不可强。惟当躬耕,绝仕进,则去祸自远。
风俗方日坏,可忧者非一事,吾幸老且死矣,若使未遽死,亦决不复出仕,惟顾念子孙,不能无老妪态。吾家本农也,复能为农,策之上也。杜门穷经,不应举,不求仕,策之中也。安于小官,不慕荣达,策之下也。舍此三者,则无策矣。汝辈今日闻吾此言,必当不以为是,他日乃思之耳。暇日时与兄弟一观以自警,不必为他人言也。
吾少年交游,多海内名辈,今多已零落。后来佳士,不以衰钝见鄙,往往相从,虽未识面而无定交者亦众,恨无由遍识之耳。又有道途一见,心赏其人,未暇从容,旋即乖隔。今既屏居不出,遂不复有邂逅之期,吾于世间万事,悉不贮怀,独此未能无遗恨耳。
后生才锐者,最易坏。若有之,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切须常加简束,令熟读经学,训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自此十许年,志趣自成。不然,其可虑之事,盖非一端。吾此言,后生之药石也,各须谨之,毋贻后悔。

74
宋代 陆游

七月
十四日,晚,晴。开南窗观溪山。溪中绝多鱼,时裂水面跃出,斜日映之,有如银刀。垂钓挽罟者弥望,以故价甚贱,僮使辈日皆餍饫。土人云,此溪水肥,宜鱼。及饮之,水味果甘,岂信以肥故多鱼邪?溪东南数峰如黛,盖青山也。
八月
十四日,晓,雨。过一小石山,自顶直削去半,与余姚江滨之蜀山绝相类。抛大江,遇一木筏,广十余丈,长五十余丈。上有三四十家,妻子鸡犬臼碓皆具,中为阡陌相往来,亦有神祠,素所未睹也。舟人云,此尚其小者耳,大者于筏上铺土作蔬圃,或作酒肆,皆不复能入夹,但行大江而已。是日逆风挽船,自平旦至日昳才行十五六里。泊刘官矶,旁蕲州界也。儿辈登岸,归云:“得小径,至山后,有陂湖渺然,莲芰甚富。沿湖多木芙蕖,数家夕阳中,芦藩茅舍,宛有幽致,而寂然无人声。有大梨,欲买之,不可得。湖中小艇采菱,呼之亦不应。更欲穷之,会见道旁设机,疑有虎狼,遂不敢往。”刘官矶者,传云汉昭烈入吴尝杈舟于此。晚,观大鼋浮沉水中。
二十一日。过双柳夹,回望江上,远山重复深秀。自离黄,虽行夹中,亦皆旷远,地形渐高,多种菽粟荞麦之属。晚,泊杨罗,大堤高柳,居民稠众。鱼贱如土,百钱可饱二十口;又皆巨鱼,欲觅小鱼饲猫,不可得。
九月
九日,早,谒后土祠。道旁民屋,苫茅皆厚尺余,整洁无一枝乱。挂帆,抛江行三十里,泊塔子矶,江滨大山也。自离鄂州,至是始见山 。买羊置酒。盖村步以重九故,屠一羊,诸舟买之,俄顷而尽。求菊花于江上人家,得数枝,芬馥可爱,为之颓然径醉。夜雨,极寒,始覆絮衾。
十月
二十一日。舟中望石门关,仅通一人行,天下至险也。晚,泊巴东县,江山雄丽,大胜秭归。但井邑极于萧条,邑中才百余户,自令廨而下皆茅茨,了无片瓦。权县事秭归尉右迪功郎王康年、尉兼主簿右迪功郎杜德先来,皆蜀人也。谒寇莱公祠堂,登秋风亭,下临江山。是日重阴微雪,天气,复观亭名,使人怅然,始有流落天涯之叹。遂登双柏堂、白云亭。堂下旧有莱公所植柏,今已槁死。然南山重复,秀丽可爱。白云亭则天下幽奇绝境,群山环拥,层出间见,古木森然,往往二三百年物。栏外双瀑泻石涧中,跳珠溅玉,冷入人骨。其下是为慈溪,奔流与江会。余自吴入楚,行五千余里,过十五州,亭榭之胜无如白云者,而止在县廨听事之后。巴东了无一事,为令者可以寝饭于亭中,其乐无涯,而阙令动辄二三年,无肯补者,何哉?
二十三日,过巫山凝真观,谒妙用真人祠。真人即世所谓巫山神女也。祠正对巫山,峰峦上入霄汉,山脚直插江中。议者谓太、华、衡、庐,皆无此奇。然十二峰者不可悉见
所见八九峰,惟神女峰最为纤丽奇峭,宜为仙真所托。祝史云:“每八月十五夜月明时,有丝竹之音,往来峰顶,山猿皆鸣,达旦方渐止。”庙后,山半有石坛,平旷。传云:“夏禹见神女,授符书于此。”坛上观十二峰,宛如屏障。是日,天宇晴霁,四顾无纤翳,惟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如鸾鹤翔舞徘徊,久之不散,亦可异也。祠旧有乌数百,送客迎舟。

56
唐代 骆宾王

某月日,骆宾王谨致书于博昌父老:承并无恙,幸甚幸甚。云雨俄别,风壤异乡。春渚青山,载劳延想。秋天白露,几变光阴。古人云:别易会难,不其然也!
自解携襟袖,一十五年。交臂存亡,略无半在。张学士溘从朝露,辟闾公倏掩夜台。故吏门人,多游蒿里;耆年宿德,但见松丘。呜呼!泉壤殊途,幽明永隔。人理危促,天道奚言?感今怀旧,不觉涕之无从也。况过隙不留,藏舟难固。追惟逝者,浮生几何?哀缘物兴,事因情感。虽蒙庄一指,殆先觉于劳生;秦佚三号,讵忘情于怛化?啜其泣矣,尚何云哉?
又闻移县就乐安故城,廨宇邑居,咸徙其地;里闬阡陌,徒有其名。荒径三秋,蔓草滋于旧馆;颓墉四望,拱木多于故人。嗟乎!仙鹤来归,辽东之城郭犹是;灵乌代谢,汉南之陵谷已非。
昔吾先君,出宰斯邑,清芬虽远,遗爱犹存。延首城池,何心天地?虽则山河四塞,是称无棣之墟;松槚千秋,有切维桑之里。故每怀夙昔,尚想经过。于役不遑,愿言徒拥。
今西成有岁,东户无为。野老清谈,怡然自得;田家浊酒,乐以忘忧。故可洽赏当年,相欢卒岁。宁复惠存旧好,追思昔游?所恨跂予望之,经途密迩。伫中衢而空轸,巾下泽而莫因。风月虚心,形留神往;山川在目,室迩人遐。以此劳怀,增其叹息,情不遗旧,书何尽言。

323